我父母诧异了一瞬,也跟着点了点头。
“还真是…苗月这个贱种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,苗阿婆死了也不出来,早说过她是个白眼狼,谁沾谁倒霉!”
裴寂摩挲着那半个人偶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我看着他们,突然一阵无力,心底的失望层层蔓延。
“现在找不到那个死丫头怎么办?
我看她是铁了心不出来了!”
我爹和我娘交头接耳。
裴寂却在此时笑了。
“她会来的,我和灵儿婚期将近,她一定会来。”
他眉目一向冷淡,笑起来如冰雪消融,本是极好看的,我却只觉得喉咙里阵阵作呕。
实在是恶心坏了。
阿婆死了,他们把阿婆家翻得乱七八糟,也不肯为她收敛尸身,让她入土为安。
我也是个没用的,我有心想做这些,魂灵却又被裴寂扯走,任我如何挣扎都没用。
阿婆的屋子离我越来越远,裴寂径直走进了圣女居。
苗灵正在门口等他,香肩半露,媚眼如丝。
“裴寂哥哥,你去哪里了,可把人家担心坏了!”
她娇笑着扑进裴寂怀里。
裴寂轻咳一声,解下衣衫披在她身上,又退后了一步。
苗灵嘟着嘴闷闷不乐,又要上前抓他。
“裴寂哥哥…”裴寂无奈,将她按在怀里。
“别闹,你我尚未成亲,我实在不愿唐突了你。”
“你是圣女,亦不需学那妖女做派。”
妖女做派?
我冷笑一声。
裴寂重伤时我衣不解带贴身照料,难免会有衣衫不整的时候,如今倒成了他看不起的妖女做派!
苗灵便“咯咯”笑了起来。
“裴寂哥哥都还俗了还这么正经,亏我还以为你们和尚都喜欢女妖精。”
笑着笑着,她的笑容一顿,从裴寂怀里一捞,捞出那半个人偶来。
“裴寂哥哥怎么随身带着这种东西,这种人偶最凶了,会压人运势的!”
裴寂抓住了她的手,苗灵笑容一收。
“难道裴寂哥哥很在乎这个人偶?
那倒是灵儿的不是了…”裴寂愣了一下,手如闪电般缩回。
“只是路上随便捡的玩意儿,我有什么在意的…”苗灵这才笑起来,狠狠将人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,又伸脚去碾了碾,直到它再也看不出形状。
裴寂只是静静看着,未发一言。
我的目光越来越冷,看着他们相拥进了圣女居,胃里又是一阵翻涌。
偏偏苗灵还不肯放过我。
她捧起我暗红的心脏,按在胸口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寂。
“裴哥哥,等我们大婚的时候,我就要吸收药人心脏,药人一定希望我幸福。”
“我要你现在当着这颗心脏的面,吻我。”
裴寂和苗灵大婚当天,苗疆各处张灯结彩,人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。
没人知道我尸骨未寒,也没人替苗阿婆收敛尸骨。
苗灵一身红衣,凤冠霞帔,裴寂也换了新郎袍,更衬得他眉眼俊秀。
我父母笑眯眯地坐在高堂,迎八方来客。
他们没牵绣球,只以红绸为引,一人牵着一头,中间还系着我的心脏。
真是讽刺啊,我的头七要看着这对狗男女洞房花烛。
“一拜天地!”
天地间突然电闪雷鸣,直直劈在房梁上。
场上众人都变了脸色,唯独裴寂眼神幽深,喃喃低语。
“苗月,是你来了吗?”
苗灵表情愤恨,捂着脸痛哭失声。
“姐姐,我知道是你!”
“也只有妖女才有这样的本事,可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啊!
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!”
“明明七岁那年洪灾是因你而来的,我都替你遮掩了,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…”众人都变了脸色,义愤填膺。
“苗月这个妖女!
原来那年的洪灾是她害的!”
“她真该死啊!
族长应该一出生就把她溺死!
现在还敢破坏圣女的大婚!”
我父母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。
“苗月这贱种实在可恨,今日就开祠堂逐她出族!
废她修为,挑断手筋脚筋!”
“再取她三碗心头血,供我族人炼蛊!”
我几乎气笑了,死了也要背这种黑锅!
这苗寨也没什么好呆的,我不如去做个孤魂野鬼!
几个少年小声嘀咕。
“族长还是爱女心切啊,留了苗月一条贱命。”
苗灵脸色也有几分难看,她很快又调整了过来,跟裴寂拜了高堂。
她转过头与裴寂夫妻对拜时,有族人呈上族谱,我的名字刚好被划去。
冥冥之中有丝丝缕缕的联系被切断,我只感觉一身轻松。
苗灵与裴寂夫妻对拜,她拾起了一直在充当绣球的心脏。
裴寂笑着揽她入怀,吻上了她的唇。
礼成之时,闪电照亮了黑夜,又降了几道雷来,直接劈断了梁柱。
众人大惊失色,灰头土脸的从房间里逃出。
偏偏这雷似乎就看准了他们劈,又是一道雷将苗灵成人礼时押送我的少年劈得焦黑。
又是一道雷劈到刚才多嘴多舌的少年身上,顿时惨叫连连,人心惶惶。
我父母脸上大变,也顾不得苗灵的大婚,把她从裴寂的怀里扯了出来。
“灵儿!
到你出手了,快动用你的圣女之力,叫这场天劫停了!”
苗灵脸色煞白,哆哆嗦嗦的去摸手里的心脏,就要放入口中时,心脏突然金光一闪,她的手顿时血肉模糊。
苗灵尖叫一声,表情狰狞。
裴寂皱着眉,伸手去捞从她手中滑落的心脏,也在接触的一瞬间喷出一口血来,捂着心口疼痛难忍。
我的心脏最终被一双白嫩的手接住。
身穿苗衣的女子笑容讽刺。
“你们杀了我师妹,还想吃她的心,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。”
又是一道惊雷砸落,众人皆面色惊恐。
我娘的手颤颤巍巍指着她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裴寂擦干嘴角的血迹,死死盯着她。
“你师妹…到底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