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外祖一家住在山里,虽说日子过得清贫,可他家人个个都生得貌美。
我娘是家里长姐,下面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。
我那两个姨妈是双生,与我娘年龄相差十多岁。
我娘将她们当做心头肉,没想到姨妈出嫁一回,从此天人永别。
当年,我两个姨妈经媒婆子介绍,一同嫁到这靠山村。
要嫁的正是王寡妇那后来的死鬼丈夫和小叔子。
结果迎亲队伍回村时遇到山贼,那些大男人怕死,扔了花轿跑了,山贼将我两个姨妈劫到山上。
姨妈好说歹说,那山贼大概也不想惹太多事,便将她们两个放了。
她们自己找到靠山村,结果村里人坚持说她们已经被山贼给侮辱了。
村里人原本可以找人验身,但他们没这么做。
那些男人没见过双生女,觊觎双生女的美貌,便与姨妈们的丈夫和族长商量了好久。
最后,那些禽兽每人掏了几十文将彩礼补给姨妈们的男人,便在祠堂那里轮流将姨妈给玷污了。
随后,族长亲手将姨妈放了人筝。
村里女人嫉妒姨妈的美貌,王寡妇那时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,她私下爱慕我姨妈要嫁之人,率先拿起石头带领旁人,将她们的尸身砸得稀烂。
三天后,两个姨妈没回门,我外祖和舅舅不放心,一路寻来,才发现我两个姨妈早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。
姨妈的尸骨扔牌坊下,那些人的罪恶却一直浪荡在人间。
村里人坚持说姨妈嫁进来就是村里人,村里人失贞都是这个死法。
我外祖忍着心痛带了破烂不堪的尸骨回家,还是被族长讹了一笔钱才放尸身。
回去后,外祖父外祖母一病不起,没多久便撒手人寰。
而那一年,我十一岁。
虽说生了三个女娃,但我爹娘依旧恩爱,我娘又非常孝敬公婆,所以祖父一家也没对我娘有什么微词。
原本娘正想着再要一胎,结果舅舅来找我娘说,两个姨妈和外祖父外祖母都死了。
我娘心痛得一病不起。
我爹一家子都瞧着心疼。
后来我祖父找到我爹娘,给了他们两道方子。
一道是真的脐中香。
那是给青楼妓子用的,里面有麝香,用了能体态玲珑,还能避孕。
另一道,闻起来一样的香,却会淫邪入骨,用香的女子和交欢的男子,不出一年,都会死。
拜别我祖父后,我娘将舅舅安置在祖父家里,带着我们姐三个和姨妈的尸骨来到这村里。
他们将姨妈的尸骨埋在花池子里。
池子正对着牌楼子。
我爹娘要让姨妈们亲眼看看,那些畜牲是怎么死的!
刚到这里时,我娘不知究竟是哪些人害了姨妈们。
于是我爹开始结交朋友,天天喝酒吃肉吹牛打屁。
酒过三巡,那些人嘴里没把门的。
没多久我爹就将欺负过姨妈的人给摸得门清。
族长终于明白我这一家子都是来索命的。
他捣蒜似地磕头,说他当年可没玷污过我那两个姨妈。
我娘冲上去给了他两巴掌。
“你身为族长,明明可以找产婆子查验我那两个妹妹是否清白,却不肯那么做,你不过是见钱眼开,把女人的命不放命,若不是你助纣为虐,谁人敢欺负我那两个妹子!
“你这村子叫靠山村,可它究竟是谁的靠山?
你衣冠楚楚,可你与那牌楼子一样,每一处都写满了荒唐!”
没人再听族长分辨。
那些人将族长的裤子扒光,先切了他的蛋,又用剪刀扯出他的肠子。
而后,将肠子挂在树枝上,将族长推下了山崖。
他放了无数人筝,这一次终于自己做了次风筝。
浓郁的血腥味传来,伴着一阵阵的恶臭。
山上的野狗野狼闻到了味道,呜咽声渐渐靠近。
我爹和兄弟们护着我们从另一处下山,坐上马车。
我与村里的牌楼子渐行渐远。
直到看不见了,我问我娘。
“娘,还有好些人活着,我们是不是没报完仇?”
我娘将我搂在怀里。
“老族长没了,自然有新族长被推举上来,那些用药的人淫已入骨,少不了都是被放人筝的下场……况且,就算能憋的住,那药效再过不久也该满一年了。
用了一年,没人能活。”
……我娘曾是个温婉的女人。
她相夫教女孝敬公婆,连杀只鸡都不敢。
只可惜啊,这世道不准我娘做个贤德的女子。
因为啊,世道吃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