佩柳恰到好处的进了屋,看着我吐了一地的食物,脸色晦暗不明。
我面色苍白地冲她笑了笑。
“一时贪吃,看你放在案几上的山楂糕很有食欲,多食了两块,便把今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,浪费了你一番心意。”
佩柳见我吐得起不了身,并未起疑,扶着我喝了杯热茶,缓了缓神,见我脸色好些,又将我服侍入了榻。
“二小姐且歇息着,奴婢就陪在你身边。”
我看着她,欣慰地笑了笑。
“多亏有你。”
我头脑昏昏沉沉,不多时便睡了过去。
这天晚上,我好像又回到了我当他小尾巴的那些年。
那会儿,我娘刚走,他担心我过得不好,受人欺辱,经常偷偷拿一些吃的用的放到一个布包里,隔着院墙扔过来。
有时他怕点心被摔碎了,也会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翻墙过来拿给我。
日子久了,他也会带着医书,来我的房间里多待一会儿,有时,我们聊一聊各自身边发生的趣事,有时互相不说话,他看他的医书,我绣我的花。
可绣着绣着我的手停了,眼睛粘在他身上下不来。
他生得很好看,跟我不一样,永远唯唯诺诺,隐藏在黑暗里,他是那样的光风霁月,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不可或缺。
“哥哥,你很喜欢医书吗?”
我大着胆子问他。
“我不喜欢读书,但我喜欢救人。”
他从医书里抬头看我,随后想了想。
“救很多像你娘一样的人。”
那时,我不懂他的眼神,后来才找到一个词来形容。
悲天悯人。
我想拥有这种感情的人,天生就适合来做救世主吧。
看到了他,就像是看到了希望。
可是,他死了。
我的救世主死了。
那个悲天悯人的少年,没能活到他的弱冠之年。
我在院子里等了很久,我没等到那个眼睛里有光的人,我也没等到他翻墙过来递给我的布包。
我只记得他说,他要去太医署,跟随爹爹磨练医术。
“熙熙,你要等我从太医署回来,那里有很多医书,我一定能医好你。”
他说让我等他回来,可他回不来了。
我蜷缩在黑暗里瞪大双眼,眼泪一点点在眼中聚集,最后落了下来。
我体内有毒,和我娘一样的毒。
感情,让人画地为牢,而毒药,却教人死心塌地。
从成为死士那一天起,我和我娘都逃不脱必死的宿命。
他是为了救我,是为了研制出相思的解药。
可是,相思无解。
他真傻。
他的尸体被送了回来,我无缘得见一面。
他们说,他得罪了太子,被太子杖杀在了庭前。
他们又骗我。
他是为了我去的太医署,怎么可能会不保命呢。
我悄悄蒙了面,暗中查探,连同我娘在隐月阁的关系都动用起来。
是太子的青梅竹马侧妃,太子心尖尖上的人,在温迎去诊平安脉的时候,夸赞了温迎几句。
太子因此醋意大发,不顾劝阻,叫人杖毙了他。
“临月说他医术好,模样俊俏,那就划了他的脸,再打死他吧。”
温氏一族一声未吭,仿若没有这个儿子。
这位未来的储君向来行事大胆,无人敢驳他的面子,扰他的兴致。
可是,我敢。